《易经》六十四卦之履卦

卦辞

履。履虎尾，不咥（dié）人。亨。

履卦。踩在老虎尾巴上，老虎不咬人，通达。

履卦和小畜卦是一对覆卦，“风天小畜”从上到下整个翻转，便成了“天泽履”，所以这个卦也是五阳一阴，而六三是主爻。六三做主爻比六四更辛苦，因为六四是正位，六三则不当位，好像踩在老虎尾巴上。至于老虎之所以不咬人，是因为此人有礼貌，所以能通达。《序卦传》说：“物畜然后有礼，故受之以履。”有积蓄、衣食足之后，才能知礼节、荣辱。一个人吃不饱、穿不暖，要求他有礼貌是很困难的，肚子饿了上桌就抢食是人性。所以“履者，礼也。”

履卦的卦象是天在上，泽在下。泽是最安定的，与它类似的是水。不过，一般来说，水是指流动的河水，代表危险；泽指的是安定的沼泽。上有天，下有泽，相关位置稳定，大家都安定下来了，这时候必须以正确的方式来行走，就叫做礼。在履卦中，几次提到了老虎，说法各有不同。第一种说法，这一卦下兑上乾，兑卦在后天八卦中是西方，左青龙右白虎，所以代表老虎。另一种说法，是以上卦乾为虎，六三所面对的正是虎尾部分。

彖传

《彖》曰：“履，柔履刚也。说（yuè）而应乎乾，是以履虎尾，不咥人，亨。刚中正，履帝位而不疚，光明也。”

《彖传》说：履卦，柔顺者以礼对待刚强者。以和悦去响应强健，所以踩在老虎尾巴上，老虎不咬人，通达。刚强者居中守正，踏上帝位也没有愧疚，是因为光明坦荡。

下卦泽是兑卦，兑代表和悦，上卦乾代表强健，就是以和悦的态度来面对刚强的人。老虎是指上面的乾卦，可以理解为刚健进取，又在上位，应该很凶悍。但柔弱胜刚强，俗语说伸手不打笑脸人，再凶悍的人看对方那么和悦，自己也会不好意思起来，这也是一种处世的道理。

这里所谓踏上帝王的位置，当然是指九五，九五是刚爻居中且正，又居君位，所以说它是“履帝位”。本卦的主爻是六三，六三在互卦离（九二、六三、九四）里，离代表光明，所以称之为“光明”。

象传

《象》曰：“上天下泽，履。君子以辨上下，定民志。”

《象传》说：天在上，泽在下，这就是履卦。君子由此领悟要分辨上下秩序，安定百姓的心意。

社会安定了，国家有了一些财富，就要开始讲究秩序。秩序有很多种，以服装为例，不同官阶所穿的官服应有区别，如果所有官员都穿得一样，从外表看不出官阶的差异，就没有官威了。住宅也一样，什么人住什么样的房子，该怎么盖，都的规定。再富有的商人，他的大宅门也不能比皇宫豪华，更不能因为有钱就做一件龙袍穿，那是要命的事情。上位者比较尊贵，人们才会尊重他，也才会鼓舞人们努力向上。“定民志”就是安定百姓的心意，“志”是指心意，不要解释成志向。

爻辞

初九。素履，往无咎。。

《象》曰：“素履之往，独行愿也。”

初九。按平常的践履方式，前往没有灾难。

《象传》说：按平常的践履方式前往，是因为只想实现自己的愿望。

“独”是指初九与九四不应，没有理它，只能自己一个人进入履卦。初九的动力是因为阳爻在刚位，所以有行动的力量。

九二。履道坦坦，幽人贞吉。

《象》曰：“幽人贞吉，中不自乱也。”

九二。所走的路平坦宽阔，幽隐的人正固吉祥。

《象传》说：幽陷的人正固吉祥，是因为他守中使自己不乱。

九二因为在中间，所以可以守中不乱。最特别的是“幽人”两字，下卦兑为泽，有如泽中之人。古时候一个人要隐居，通常会住在沼泽中。“幽人”除了幽隐的意思外，还指处于幽暗中，眼睛看不清楚的人。九二是下卦兑的中爻，兑代表口，口说话让人喜悦；但兑也代表缺陷、缺口。九二在互卦离（九二、六三、九四）里面，离代表目，兑是缺陷，眼睛有缺陷，所以称幽人。

六三。眇（iǎo）能视，跛能履。履虎尾，咥人，凶。武人为于大君。

《象》曰：“眇能视，不足以有明也。跛能履，不足以与行也。咥人之凶，位不当也。武人为于大君，志刚也。”

六三。眼有疾还能看，脚跛了还能走。踩在老虎尾巴上，老虎咬人，凶祸。勇武之人要做大王。

《象传》说：眼有疾还能看，但没办法看清楚。脚跛了还能走，但没办法走远路。老虎咬人的凶祸，是因为位置不适当。勇武之人要做大王，是因为心意刚强。

六三是主爻，主爻很少是凶的，但本卦就是这种情形。因为六三阴爻在刚位，位置有问题。六三在互卦离中，离代表眼睛；六三也在互卦巽里面，巽为股，就是大腿；再加上六三在下卦兑里面，兑是毁折的意思，合起来就是眼睛有病、腿也瘸了。既看不清也走不远，冒险前进就有凶祸。

六三已经到下卦的边界，再往上就是乾卦，乾如果是一只刚健凶悍的老虎，就等于是踩到它的尾巴，当然有灾祸。另外一个解法是，兑是西方之卦，其象为虎。接着，勇武之人要做大王。六三是全卦唯一的阴爻，阴爻居刚位，又是乘刚，所以位不当。但它得到五个阳爻上下呼应，自信满满，表现有如勇武之人，又有上九与之正应，所以想“为于大君”，就是想取代九五，这当然不可能。这个想法也导致他踩到老虎尾巴，招来凶险。

九四。履虎尾，愬（sù）愬，终吉。

《象》曰：“愬愬终吉，志行也。”

九四。踩在老虎尾巴上，戒慎恐惧，最后吉祥。

《象传》说：戒慎恐惧而最后吉祥，是因为心意是要往前走。

对九四来说，因为刚刚进入上卦，也算踩在老虎尾巴上，还好它的心意就是要往前走，所以只要戒慎恐惧，最后可以吉祥。也就是说，这个“吉”是有条件的，要戒慎恐惧，如果嚣张狂妄，吉祥就不见了。

九五。夬（guài）履，贞厉。

《象》曰：“夬履贞厉，位正当也。”

九五。刚决履行，正固有危险。

《象传》说：刚决履行而正固有危险，是因为位置居正而当令。

九五毕竟是国君，居上卦中位，上下二爻皆阳，连对应的九二也是阳，等于是手握大权，行动刚决，这么坚持下去，会有危险。程颐说：“居至尊之位，据能专之势，而自任刚决，不复畏慎，虽使得正，亦危道也。”九五本身太刚强了，因为所见都是阳爻，只有一个六三是阴爻，难免显得比较刚决，不给别人留余地。“正固”指的并不是坚持不动，而是按照这个方式走下去，不改变的话就有危险。

上九。视履考祥，其旋元吉。

《象》曰：“元吉在上，大有庆也。”

上九。审视走过的路，考察吉凶祸福，如此返回最为吉祥。

《象传》说：最为吉祥的居于上位，这是大有喜庆的事。

履卦最有趣的一点，就是上九居然是“元吉”。“祥”不单指吉祥，而且还代表吉凶祸福。古时候很多字是正反意思相通的，譬如说“治”与“乱”是可以互相解释的。《论语》中有一句话：“武王’有乱臣十人’”，所谓乱臣是把乱治好的大臣。这里也是采取相同的解释方式，“祥”代表吉祥，也代表灾异。上九与六三正应，是履卦的结束。只要按照礼仪来走这一生，把它走完就可以“元吉”。没走完之前都有危险，如果先礼后兵、为德不卒，当然也不会有上上大吉的结果。最后说到“大有庆也”，这个喜庆是因为上九居乾卦最高位，又与六三正应，故称为大有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