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小畜与履之道」第十五讲：「履卦」之六三爻辞解读

《履卦》之六三爻辞破解

【原文】

六三：眇能视，跛能履。履虎尾，咥人，凶。武人为于大君。

象曰：眇能视，不足以有明也；跛能履，不足以与行也；咥人之凶，位不当也；武人为于大君，志刚也。

（一）释字（词）

眇

《说文》：“眇，一目小也。从目从少”。《正韵》：“眇，偏盲也”。

这里指目不正而斜视。

跛

《说文》：“行不正也。从足皮声”。《礼记·曲礼上》：“立毋跛”。“跛”的本义指腿或脚有病，走路时身体不平衡。

武人

指行武出身的人。

（二）释象

《履卦》六三为离体主爻，“离为目”，又六三居位不中不正，目不正则斜视，故曰“眇”。《履卦》六三为巽体主爻，“巽为股”，“股”即大腿，六三居位不中不正，股不正则行跛，故曰“跛”。实际上，《履卦》六三还为兑体主爻，“兑为口舌”，换言曰“言语”，六三居位不中不正，言语不正则言谝。六三视而眇，履而跛，故曰“眇能视”，“跛能履”。“眇”则视而不明，“跛”则行而不正，故《象传》释曰：“眇能视，不足以有明也；跛能履，不足以与行也”。实际上还可加一句：“谝能言，不足以与论也”。

《履卦》是由《夬卦》变化而来的。《夬卦》先变为《大有卦》，然后《大有卦》再变为《履卦》。《履卦》六三原为《夬卦》上六；《履卦》九五原为《夬卦》九三。《夬卦》上六与九三本为正应关系，卦变为《履卦》后，《履卦》九五与六三成为君臣关系。从大象上讲，《夬卦》“泽上于天”，“柔乘五刚”，皆见“非礼”之象，卦变为《履卦》後，“刚上而柔下”，“上泽下天”，合乎礼矣。《履卦》六三由原来的“柔乘五刚”、“扬于王庭”，转变为“履虎尾”，这一番折腾，为九五取得君位创造了条件，且六三、九五原本有正应关系，九五“虎变”为王，六三实乃有功之臣，故九五是不会伤害六三的，故《履卦·卦辞》曰:“履虎尾，不咥人”。既然《卦辞》曰“履虎尾，不咥人”，那么这里《爻辞》为什么又说：“履虎尾，咥人凶”呢？这岂不是自相矛盾吗？

实际上，听话要听音，特别要听弦外之音。《履卦》九五原为《夬卦》及《大有卦》九三，三位是武人之位，《履卦》九五就是武人出身，靠武力取得了君位，故曰“武人为于大君”。武人“志刚”而有野心，故《象传》释曰:“武人为于大君，志刚也”。《履卦》九五正是由于这个原因，所以才对武人特别忌惮，怕历史会重演，新的武人会夺取自己的君位，所以才会用柔不当位的文人充当武人。虎“咥人”针对的并不是“六三”这样的柔弱小人，小人掌兵权，尸位素餐，不会有什么大的作为，只会一味顺从君王而无主见。这正如《坤卦》六三爻辞所言:“含章可贞。或从王事，无成有终”。在《履卦》九五看来，六三柔不当位，就是个半盲半跛的残疾人，对自己丝毫构不成威胁，因而很放心，故没必要“咥人”，所以《卦辞》曰“履虎尾，不咥人”。

虎不咥人，咥人的是武人，《履卦》六三为兑体主爻，“兑为口”，有口就会咥人。《履卦》六三虽然不当位，但他“履虎尾”而忠于君王，且眇能视，跛能履，如果有人威胁到君王，他就会替君王咥人，故爻辞曰“履虎尾，咥人，凶”。《履卦》六三正因为不当位，却眇能视，跛能履，所以才会咥人，故《象传》释曰“咥人之凶，位不当也”。

（三）义理

“三”是武人之位，武人掌军事而行征伐之事。三位是革命的策源地，武人常常利用军权发动政变，夺取君权，故受君王忌惮。《革卦·爻辞》所谓“革言三就”就是这个意思。动乱之时，君王需要任用有能力的刚武之人为军中统帅，以平暴治乱；当统治稳固之後，君王则又十分忌惮贤能的武人，尤其是功高盖主的武人，故常思削夺其军权。历史上的赵匡胤靠“陈桥兵变”取得帝位，所以当他的统治趋于稳固时，就十分忌惮功高盖主的武将们，于是就有了“杯酒释兵权”的历史故事。宋代任用文人带兵，重文轻武，就是怕发生第二次“陈桥兵变”，故宁用既眇且跛的文人也不用刚武之人充当将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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